张国荣二题

其一

 

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/是燕/在梁间呢喃/你是爱/是暖/是希望/你是人间的四月天

这是林徽因的诗。——读着这样美丽的诗句，对比四周分明贫瘠的纸醉金迷，现在，哪里还有“太太的客厅”纵情诗酒，高朋满座？更到哪里去寻找这般才情和风情的“女主人”？！

 

人间四月天，多好的季节。从2003年开始，这个季节是属于张国荣的。

那年愚人节，四月第一天，哥哥对世人开了最后一个“玩笑”。——这个玩笑太大了！

每年此时，我总会一个人静下来，从心寻找关于张国荣的一切……

张柏芝问她不到两岁的小孩：“这个电影是谁演的？”孩子牙牙说：“哥哥！”听了两遍，我的眼眶湿润了。

我一直觉得黎明没什么文化（尽管他演了梅兰芳）。而他悼念哥哥的三个字难得精准：真，善，美。——评价张国荣，还有什么比这三个字更合适呢？

吴宇森说，张国荣是一位完美的艺术家，但是很少有人发觉他的内心……

 

我听了我最喜欢的《沉默是金》，张、许二人合唱的版本。恕我直言，有张国荣在，许冠杰是个不怎么会唱歌的人。

张国荣唱歌是用“心”唱的。——大多数歌手只会用技巧和喉咙。

这是缺失原创精神、热衷模仿的时代。然而谁能模仿张国荣的神韵？！

哥哥是不可复制，无法超越的。他是真正唯一的。正如莫扎特的音乐是唯一的，达芬奇的绘画是唯一的，张爱玲的文字是唯一的，林徽因的气质是唯一的。

“你不曾真的离去，你始终在我心里。”——你始终在我们心里……

其二

 

又是一年的四月一日。   

万物生长。天高云淡。人间依然处于混乱焦躁之中。可是谁能否认呢，春风十里，勃勃生机……

这个世界有大感动，亦不免许多凄然。我们都活着不易。谁不曾承受委屈？谁从未遭遇攻陷？谁没有失望和低沉？可是谁能真正理解哥哥那首金曲《沉默是金》歌词中的真义？

 

夜风凛凛，独回望旧事前尘

是以往的我，充满怒愤

诬告与指责，积压着满肚气不愤

对谣言，反应甚为着紧

　　

受了教训，得了书经的指引

现已看得透，不再自困

但觉有分数

不再像以往那般笨

抹泪痕，轻快笑着行

　　

冥冥中，都早注定你富或贫

是错永不对，真永是真

任你怎说，安守我本份

始终相信沉默是金

 

是非有公理，慎言莫冒犯别人

遇上冷风雨，休太认真

自信满心里，休理会讽刺与质问

笑骂由人，洒脱地做人

　　

少年人，洒脱地做人

继续行，洒脱地做人

想想张国荣十分短暂而无比丰富的一生。虽有残缺，但那定是理想的人生，是善良、丰富、高贵的人生，是没有白活一遭的人生，是见识了不少昧良心的人但自己始终心安的人生。相比之下，周围有太多的人，在浪费时间，侮辱自身，恣意伤害别人，不断愧对生命……

本来是怀念张国荣，写着写着又人生哲学了。忽然想起余秋雨先生一段文字，在《苏东坡突围》（后改名《黄州突围》）的结尾，是这样写的：

 

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，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，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颜观色的从容，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，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，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，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，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。

就像许冠杰所作《沉默是金》的歌词一样，先生这段话人人叫好，但真正读懂的有几人呢？

人生苦短，应该着眼于真正的创造，立言立功立德，留下靠得住的作品和格局，像珠峰那样高，像黄山那样奇，像张国荣，百年之后依然有人唱他的歌，看他的电影，说他的故事……

让我们留下些时间，怀念张国荣这样芳华绝代的真君子。但我们真的没有时间陷入无聊的纷扰，没有意义的争论，以及众多尔虞我诈、勾心斗角、浅薄琐碎的泥沼中。

还年轻，何妨读万卷书，行万里路，劝君更进一杯酒，与尔同销万古愁，成为一个担当者，堂堂正正做真人。即便年纪大了，又何妨知足常乐，安享平凡幸福，门前流水尚能西，休将白发唱黄鸡，珍惜夕阳无限好的晚晴……人间有味是清欢！

怀念张国荣，安静活在当下。

 

2018年4月1日凌晨，修订旧文，在武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