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辑 | 怀念张国荣 风继续吹 君已不归

当你不能再拥有的时候，唯一可以做的，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......

十五周年，爱有永恒。

又是一年四月一，但今天在这里，我不想同大家讲他的歌声，他的电影，他的风华与成就，而是要谈谈他的病魔，带他离开的抑郁症，希望能让大家少一分偏见，多一分包容，少一分指责伤害，多一分将心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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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>>选自《生命力》刊 

      当一个人的生命己划上句号 , 他的事迹成为了历史 , 并被有心人整理、宣扬 , 我们可以客观冷静地盖棺定论 , 从头细看 , 才会发觉 , 逝去了的人 , 在我们心中的价值与地位可能会提高 。不只是因为“尊重死者”那么简单 , 而是因为他的逝去成了一个契机 , 让我们重新 、全面地认识他 。事实是, 我们发觉这一年来 , 喜爱张国荣的人 , 是有增无减 , 这 , 可以称为“后张国荣现像”。这现像 , 不是常见 , 要逝者本身有着永恒的魅力 , 作品有着永恒的价值 , 才能在身故后 , 仍不断有新的群众被其迷住 。这现像 , 也不是罕见 , 起码的例子 , 还有李小龙 、占士甸 、猫王皮礼士利等 , 他们生前发放巨大光芒 , 逝世之后光辉不减 , 仍能感染一代又一代 , 继续加入成为他们的迷哥迷姐 。 当然 , 张国荣逝世日子尚短 , 历史地位仍有待时间考验 。但一年来 , 他却已展现了这种潜质 , 成为人间不朽偶像的潜质 。我们不禁要问 , 为何一个被这么多人批评为软弱 、负面 、妄顾他人安危 、选择在闹市跳楼自尽的人 , 能有这样强烈的正面感染力 ? 不是很矛盾吗 ? 其实 , 没有什么矛盾 , 一切 , 都源于很简单的事实 ： 抑郁症可以侵袭任何人 , 张国荣也没有幸免的特权 ；他积极地勇于面对病症 , 却仍不幸未能根治 , 更在病发之时 , 跳楼身亡 。若病人因病逝世 , 也要被批评 , 未免太荒谬了吧 ? 张国荣因抑郁症而死 , 是事实 , 谁都有不喜欢张国荣的权利 , 却请不要用他的逝世方式来诬蔑他 。 

人无完美 , 但因病而死 , 却断不应成为生命的污点 。张国荣的一生是结束了, 他的死法，是绝对不应影响我们对他一生的评价, 而只会令我们抱憾 。我们可以做的 , 是承继他生前积极助人的作风 , 帮助社会认识和正视抑郁症, 令不幸的事件不要重演 。 
张国荣的蜡像 , 已竖立在山顶的杜莎夫人蜡像馆　, 请注意　,他既不是被存放在 “电影天地”展览厅　, 也不在 “乐坛至尊”展览厅　, 而是站立在“伟人殿堂”展览厅 。这 , 是该馆负责人的取向 , 虽然有些人认为是一件小事 , 却总也反映了我们的社会 , 对他的一种肯定 , 正面的肯定 。《生命力》乐于见到因抑郁症而死的病人没有被贬低　, 更乐于继续宣扬对抗抑郁症的正确信息 。无论你是不是张国荣的fans , 都请你与我们一同努力 。 

“他一个行动 , 可以带来深远的积极影响 。”—— 林建明 

“那一年　, 演艺人协会为了筹募经费　, 与ATV合作了一个清谈节目 《星空下的倾情》。我邀请他为节目的第一场嘉宾 , 他毫不考虑就一口应承 。之后他主动联络另一位嘉宾张曼玉谈详情 , 还为了有更好的效果 , 竟额外亲自邀请梁家辉 , 又度好了节目内容 , 完全不用我费心 。其实他只是节目嘉宾 , 但为了做好一件事 , 他就会全心投入 。在节目录像当日 , 他自备化妆师 , 完全不想麻烦人 。最令我惊喜的是 , 他带来了两束花　, 送给我和张曼玉　, 他对人的关怀备至 , 令我很感动 , 我从未见过有那么好的人 。也因为有了他为节目打响头炮 , 之后我们邀请嘉宾便容易了 , 为节目带来了很远的积极影响 。”张国荣的离去 , 令林建明很震惊　, 很难过 , 而且带给了她一个讯息　,要正视情绪病 。这也促使她成立 “心晴行动慈善基金” , 负上推广情绪病的使命 。

以下这篇，是张国荣FANS的心声，颇具代表性。重点是：我们欣赏、崇敬一个人，便应该连带学习、承继他的优点与精神。纵使你心中的对象未必是张国荣，却仍不妨参考一下，荣迷的态度。

《活出张国荣》

世界太大了，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到最美的风景，不是每个人都有缘认识他了解他发现他的好，我们不可能向所有人结实张国荣其实是一个乐观的人。他的朋友都说他象个孩子一般活泼开朗，爱热闹，爱搞气氛，爱帮助人，所谓的抑郁不过是因为病魔缠身。徐克告诉我们，就算在最后的日子里，他仍然在努力为朋友带来欢乐，给他们说很多鼓励的话，勉励他们积极地面对人生。其实，他外表上惊人的美丽，只不过是上天给予我们的超值附赠。

2003年已经过去了，对许多人来说这是机器黑暗的一年。而我们，则失去了最为钟爱的礼物，甚至可以说，失去了一份精神寄托，失去了一份生活信念，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。虽然已经一年，但是这种至伤至痛永远无法消除，在未来的一年，十年，甚至我们的后半生，仍然会是一道不可触及的伤口。

但是，还是让我们一起，像他一样，以最美丽的笑容面对明天。我们不能白白地遇见他一场，而没有学到他真正的美丽。不要总是遗憾我们的失去，其实我们并没有失去什么，由于他丰富的赐予，我们一直都在得到，得到的甚至远远超过我们预期的；也不要总是遗憾他的失去，我们没资格要求世界把最好的全部给他。他是一个幸福的人，他说：“上天对我好好，好包容”，“我得到比失去的更加多”。他以天才和不懈的努力，达到了事业的颠峰；他以真诚和炽热爱心，收获了最完美的爱情，见识了世间美景，连走后也极尽哀荣，用他自己常说的话，正是：“来得安，去也写意。”我们没有理由用过多叹息和眼泪污染了他的传奇。

我们多么幸运，在这短短人生中，飘渺时空里，与他相遇，欣赏了他的至真、至善、至美。他的一切，足够让我们在今后的日子里反复回味，受用无穷。我们都觉得，对他最好的回报是努力做到和他一样好。各位爱护张国荣的人：如果你真的爱他，真的感谢他，请你为他，好好经营自己的人生。请你保持你的热情与微笑，像他一样勤奋地工作，像他一样积极地学习，像他一样爱护家人和朋友，像他一样，做一个真正的好人。希望有一天，我们都有机会在成功的一刻，面对世界说出一句：“我之所以做到这样，是因为曾经遇见张国荣。”

与全球荣迷共勉之。

“很多人都对抑郁症有所误解，认为必须有外在成因。张国荣先生的外在条件太好，所以有很多人对他的病都加以否定。对他很不公平。”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——香港健康情绪中心临床心理学家郭碧珊

“自从张国荣先生死后，有关抑郁症的报道虽然多了，但公众对这病的误解却没有明显的改善。一般人都认为自己的行为和感觉是合理的，因此很难看察别人的感受，只用自己的角度去评定他人的行为。我觉得最悲哀的是，很多患者对我说，‘我是过来人，张国荣的痛苦我感同身受。但如果我有钱，就不用死了。如果我有那么多人疼，便不会患上抑郁症了。’竟然连病患者也否定抑郁症可以是个生理问题。”

他遗泽人间，因为他令这个社会开始正视抑郁症。对他的死因误解的言论，也只会更令我们感受到，宣扬关于抑郁症知识的重要。以下这两篇文章，都是围绕这个主题，作者既哀痛于他的离去，亦悲痛于误解抑郁症的人的态度。

《生命中不能承受的失去》
By Helena
“Depression……一生没做坏事，为何这样？”这是张国荣先生留给世人最后的说话，惊醒了营营役役的终生。（注：Depression意为抑郁症）

“抑郁症”在上世纪90年代起已不时在报章的新闻版里出现，但得到过几回重视？人们一般对因“产后抑郁症”而去世的人报以同情，但若剔除了“产后”二字，情况便骤然不同，差异之大，怎不教人感到遗憾！

从许多认识张国荣的朋友的悼文、话语里，从可信任的传媒报刊报道中，我们看到了一个陷入嫉妒痛苦恐惧、绝望无助但仍然坚忍慈悲的人，对抑郁症作不断的抗争自救，可惜最后没能躲过命运的播弄。

翻开张国荣的经历，勇敢坚毅、不屈不挠的精神总是跟他的名字相连。在这发病的两年间，他屡次向好友倾诉病情。早在2002年4月，就已经告知张曼玉自己的病况愈趋严重；但他没有违疾忌医，一直积极求医自救及接受治疗，在重病中亦继续工作。他为筹拍电影，几次往外地选角取景，商讨多个剧本、筹组幕后班底及筹集资金等。在极严重的胃酸倒流折磨下，带着沙哑受损不堪的嗓子为唱碟作曲录音；亦从未放弃过实现演出舞台剧的梦想。随着抑郁症而来的还有重度失眠和心脏衰弱，惟他不单抽出时间为好友作电影首映礼和演唱会嘉宾，更不问报酬地拍摄音乐录影带，支持音乐颁奖礼和出席慈善筹款活动，呼吁募捐并身体力行地帮助社会上受苦的一群。

从徐克的一篇文章里得知，他竟然在人生的最后几小时，仍然努力地鼓励因SARS横行而躲在家中惊惶失措的朋友，劝慰对方不要恐惧，不然他会很难过！

愈搜寻更多的资料，愈是触目惊心，也慨叹华人社会对此情绪病认识的贫乏，甚或无知。原来抑郁症是一种生理病，会引起情绪障碍，进而影响生理及心理状况的病征。它的病原可以是没有因由、无关个性，也可以是因闹部意外受损而诱发；可以是先天原发性或家族遗传性，也有无关压力而产生的继发性抑郁症状；可以是起源于脑部基因突变，又或血清素失衡所致、压力荷尔蒙失调等等。其中许多地方仍存有盲点，医学界要破戒它，还有漫长的路。

抑郁症固然可怕，但误读误解误导、无知冷漠歧视更加可怕。“因为得病，所以抑郁。”所谓的念头及行为根本是患者的病征之一，严重的更是一众身在福中的人们所难以想象。其致死原因不是一般的器官病变而死，也不会是什么脑干心脉衰竭，唯一的终极伤害正是——辞世。就如陈耀成所说：“那不是张国荣什么悲不悲观，会不会误导青年的问题。他只是个身不由己的受害者。”这表面无伤痕，但精神上的茫茫然无终止的痛苦，竟被简化为不懂处理情绪，误认为懦弱自私、妄顾他人的样板。面对这纷扰断章的妄论，不负责任的批判，我们怎能不悲哀？

就让我们一起认识抑郁症，关怀身边的病患者。

“张国荣是被抑郁症杀死的，我们为何还要让这凶手逍遥法外？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香港中文大学医学院精神科学系教授李诚医生

“平时小小的伤风咳嗽，就懂得立即去看医生，医一两次没有进展，又懂得换医生，但遇上严重影响人生活、能杀人于无形的情绪病，却任由这凶手横行无忌，还对病患者加以指责，甚至不接受情绪思维是生理结构的一部分，既不接受抑郁症是一个与生理有关的病，更否定它的病征，还曲指为意志薄弱。我们可曾会说患心脏病、糖尿病、肝病、肾病的病人因性格懦弱，以致生病？难道靠意志坚强便可以降血糖、降血压？ 我们的社会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？张国荣的死，叫我们反思。” 

结语——《生命力》欣赏张国荣，因为我们受他的积极人生所感染，而且对他没有误解。假如你不幸患上了抑郁症或情绪病，请记着，你绝不是唯一一个，你并不孤独，也不用自卑。而且，不是人人都只懂得误解你、以为你只是“看不开”、“无病呻吟”，因为正视和理解这类病症的人只会越来越多。正如李诚医生所说，抑郁症一如血压高，是生理病，“难道意志坚强便可以降血压、降血糖？”人生不是事事都可以靠自己面对，所以，请不要怯于求医。

最后

说给哥哥

唐先生说过，逝水如斯，而不舍昼夜，人生无常，唯独爱有永恒。

是的，感谢万千众里通此一顾，自此后人间多少般颜色，皆为尘土，十五载光阴，要记得的，我永远记得。

以此，怀念永远的哥哥，张国荣。